5 滞留丹巴的日子-《大地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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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商店出来,我坐在新华小店的门前。

    这是我买了隔壁杂货铺的一包香烟,换来了一条凳子,再把香烟点燃后,坐在太阳下面所揣摸的脚的幸福的哲学。正是有了这一次对双脚幸福感的揣摸,以后但凡看到有关革命史的电影,看到红色伟人与战士一起打草鞋,或者中国北方妇女坐在炕上满怀革命激情纳支前鞋底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了。

    我知道这没有道理可言,但这世界上不讲道理的事情多了,我独自坐在电视机前,为了一两个镜头没有道理地感动一下,对人对事都没有任何妨害,时不时地来点小感动,让人感觉到生活的美好,也是一种有益无害的心理体操。

    还是回到丹巴。

    我坐在新华书店隔壁杂货铺门口抽烟,揣摸完脚,便抬头望天。在这里,随便抬一下眼皮,是看不到天空的。看到的只是巨大的灰色山体。在那些山坡的高处,很强劲的风驱赶着云团。阳光渐渐变成强烈起来。

    终于坐到书店开门的时间,很低矮的一座房子,采光不是十分充足。正是我熟悉的那种小县城里的书店的格局。店面不大,陈列着供销社那种曲尺形的柜台。柜台玻璃后面的书,以及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的书,哪怕是刚出版的,一放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都会显出一种年深月久的样子,显出和店员脸上一致的懒洋洋的表情。但是,我向来喜欢这种书店。原因是很多在大城市书店里不会买的书,在这里你会掏钱买上一本两本,作旅途夜深时的同伴。而这种书,也许是因为阅读的情境的关系,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这次我先是买下了*****期间,以贫下中牧的名义编写的一部青藏高原的藏兽医药典。这本书采用了**期间毛**语录的那种开本设计,而且也采用了红塑料作为精装封皮。书是由若尔盖县革命委员会组织编写的。此前我曾得到过这本书,是在访问一个老藏医时,他送给我的。过去,他是一个获得了格西学位的格鲁派僧侣,50年代被强迫还俗,回乡做了牧民。**中,以革命牧民的名义被起用,执笔撰写这本初级药典。这位藏医在若尔盖草原上有很高的威望,我去访问时,他把这本译成了汉语的小书送给了我。但我却把这本书忘在了县委招待所。

    而现在,我又重新获得了这本书。

    在这里我还购得了第二本书,也是在逛大书店里绝不会购买的。这种书在世纪之末的1999年,是很风行的一类了,但那时,还是相当冷僻的,合着该在这样一个无可无不可存在着的书店里出现在我眼前。

    这本书是薄薄的一本,叫做《人·野人·宇宙人》。作者叫萧蒂岩。我在《西藏文学》上看到过一个同名的人发表的大幅的书法作品,是写珠穆朗玛的诗文。十年之后,开始动笔写这本书的前两个月,我需要访问一些对西藏有所经历的人士时,扎西达娃从拉萨打电话来,告诉了我这位老先生在成都的电话。

    那天中午,在成都刚刚风行的川菜馆菜根香门前,我第一次见到萧蒂岩先生。不用介绍我们都认出了对方。

    那天作陪吃饭的还有都在西藏文坛风云际会过的汉族作家马原和藏族作家色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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